上學期開學時，在評敎系統查看同學們的意見，發了一通感慨，最後又跑到USTC评课社区的類似課程頁面抱團取暖。看着那些科學家大神同樣也會被學生強烈「吐槽」，就覺得自己的敎書水平被客戶「吐槽」是很正常的啦！

昨日看到上學期邏輯學課程的評敎情況，相比以往的「聽取罵聲一片片」，今屆罵聲似乎少了幾條。不知道是我的騙術長進了還是現在的同學更善良了。又或是客戶覺得你已經是「死豬不怕開水燙」了，批評、提意見都沒有用，所以他們連罵都懶得罵了？錢鍾書在《圍城》中表達了他自己的體驗：「學生的讚美，未必盡然……但是他們的毀罵，那簡直至公至確，等於世界末日的『最後審判』，毫無上訴重審的餘地。」或許，讚揚的話即便是真的，也並不中聽——極差的講授也會有一批不明真相的人給出好評。真正要關注的是批評意見，尤其是那些針對具體現象、問題列舉的意見。願意在評敎系統寫很多話的同學，大概是真的認真學習並思考過如何纔能學好、如何纔能敎好。

好幾屆以來，我總覺得敎得十分喫力，費盡氣力，似乎也敎不好、敎不會。去年以來，一直呼籲在本專業取消這門課程。課程結束看同學們的意見，大多也都表示學得「很痛苦」。如果一個東西對甲方、乙方而言都是無盡的折磨，是不是就該尊重客戶心聲，果斷地取消它呢？

Fig: 這些要是能貼在牆上就好了

評敎系統的網絡大字報雖然匿名，但還是有學生有所顧慮，不敢講真實心聲。如果專門開闢一塊大字報牆，去除周邊監視器，允許同學們把批評意見寫成大字報貼出來，豈不是很美好的景象。啓功說自己之所以成了書法家，都是奉命替人代抄大字報抄出來的。允許大家線下貼大字報，或許還能培養未來的書法家。

同時也在系統看到了敎學督導聽課的反饋意見。大多數的聽課記錄都是行禮如儀地走了個流程。但也有一位很負責任的老先生，認真履行敎學督導的職責。當然老人家情商高，往往都是先表揚幾句再發表自己關於改進課堂敎學的建議。

Fig: 「鄒忌諷齊王納諫」

恰恰是這位老先生的幾條建議，爲我提供了旁觀者視角的課堂實況評價。老先生的幾點意見雖然說得比較委婉，但也足以讓人感覺到課堂狀況有多差：

1. 建議 1 其實是說講授材料取捨不當，不夠有趣，無法吸引受眾；
2. 建議 2 其實是說不會安排課堂敎學；
3. 建議 3 其實是說不會管理課堂紀律；
4. 建議 4 其實是說敎學基本功（板書等）不過關；
5. 建議 5 其實是總結說整個課程是失敗的，學生被迫來到課室，只得自己做其他事情。

可以想象這種課堂狀況下的學生是多麼地備受煎熬。難怪他們最近老是說「來上課主打的就是陪伴」「認識你這麼久都不知道你在講什麼」。對此，我感同身受，對他們因我而經受這般「苦難」致以深深的歉意。

事實如此，也不需要辯解。

課件底色採黑暗主題恰恰是因爲投影儀老化嚴重而特意調整的，原來的底色白色主題放上去更看不清。往年每次填寫聽課表上的意見欄，都必寫更新投影等其他課室設備。這學期大多數課室設施都更新了，但還是攤上沒更新投影儀的一間課室，坐第一排都很難看清投影。這就沒辦法了。

至於板書字小，可能是因爲自帶生產工具打工，用起來便不自覺地摳摳搜搜，導致板書字無意間就寫小了？學校的粉筆粉塵太多，難以忍受，自己花「重金」買了羽衣粉筆。一位長輩曾震驚地問爲啥自己買粉筆，學校不是遍地都是粉筆嗎，後來又說我是「差師敎具多」。誠然如是。有時候我也覺得，我這講授水平，這般課程，如此學風，的確不配用這種粉筆。

現在都在炒孔乙己的長衫。敎的這些內容，於將來的實際打工掙錢無益。學會了這些不僅無用，而且就像孔乙己穿上了長衫，以後又不捨得脫下來，不僅影響將來打工掙錢，還要被官媒批評。

我突然覺得自己敎不好、敎不會可能還是一樁好事。

工作近十年，不僅文章毫無產出，按同行專業的視角審視，自己的敎學基本功竟也完全沒鍛煉出來。可惜。《鄒忌諷齊王納諫》要天天背誦。

The article was recently updated on Monday, October 23, 2023, 13:47:50 by 👩 高松年.